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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海南,我军四次小渡试探伯陵防线,薛岳

蒋介石败亡到台湾后,妄图以金门、海南、舟山、万山等岛组成一条海上锁链,以阻挠我军进军台湾,并以此为基础寻找时机反攻大陆。

年10月,蒋介石撤销了原广州绥靖公署海南警备总司令部,另成立海南岛防卫总司令部。同时委任当时国民党广东省政府主席薛岳为海南防卫总司令,统一指挥海南岛的陆、海、空军部队。

◆薛岳(时任国民党海南防卫总司令)

同年12月中旬,中南大陆全部解放后,余汉谋、白崇禧等集团残部逃至海南岛,经整顿补充后,与原海南岛防卫部队拼凑编成第62、第63、第64、第32、第4军等5个军19个师,包括地方武装总兵力约10万人。仍由薛岳担任保安司令兼防卫总司令。国民党军企图凭借琼州海峡之天然屏障,发挥海、空军的优势,依托海岛建立立体防御,封锁海峡,踞守海岛,达到长期与我军对峙之目的。

就在国民党苦心经营海岛防御链的同时,我第三野战军第10兵团第28军血染金门,战损船只余艘以及10个建制营约余官兵。我军在金门的失利,不仅让人民为之痛惜,也增强了连年望风而逃、惊魂未定的国民党军踞守海岛的信心。毛泽东在沉痛哀悼金门阵亡将士之时,更加坚定了打破国民党海岛防御链的决心,他向世界宣布:“我们年解放海南岛。”

蒋介石把守备海南岛的任务交到薛岳手中,可薛岳却有些寝食难安,他意识到海南岛地域确实相对广阔,可是海岸线太长,自己又兵力不足。我军为渡海登岛,大搞水上练兵、船上练兵、沙滩练兵,这让他胆战心惊。同时冯白驹的琼崖纵队在岛上活动了23年多,越清剿越壮大,现在已建立以五指山为中心的根据地,队伍已发展到2万余人。另外,自己手中的部队大多是别人的,余汉谋3个军,陈济棠3个多师,李玉堂1个军。这些部队之间相互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薛岳与这些部队之间的关系也不十分和谐,所以屡次指挥都不尽如人意。

薛岳于是把目光投向海岸线。他已将全部的地面部队分编为四路军环岛配置在海岸附近。第1路军由第32军编成,守备岛的东部;第2路军由第62军及警保部队编成,守备海峡正面;第3路军由第64军、第4军编成,守备岛的西部,第64军军部在加来,第4军军部在那大;第4路军由第63军编成,守备以榆林为中心的南部地区。在这样的兵力配置外,薛岳又以5个师的兵力作为机动支援预备队,以便于加强海防和海上巡逻。

海南防卫总司令部参谋长李扬敬把这个兵力布置称为“伯陵防线”。这“伯陵”两字,一是取意第一山岳无人能越之意,第二呢,又是薛岳的尊号,略有恭维之意。

林彪盯着海南岛已经很长时间了—中央军委交给四野的任务是解放整个中南,这海南岛则是中南的最后一个战场。于是林彪在上报广西战役战况的同时,也上报了解放海南岛的作战计划。他准备用第43军和第40军两个军10万人渡海去解放海南岛。

◆渡海作战前,我军在做战前准备

这第43军和第40军一直是四野的两支主力。解放战争一开始,他们便在东北战场上让敌人望而生畏。第40军在第12兵团副司令员、军长韩先楚的带领下,行动迅速,攻无不克,具有“旋风部队”之称,它的前身是东北野战军第3纵队。军长韩先楚骁勇善战,意志如钢,在解放战争中曾转战于渤海之滨、长白山麓、鸭绿江畔、辽河两岸、平津湖广,屡建奇功,人送外号“好战分子”。

第43军的前身是东北野战军第6纵队,该军第师的前身是国民革命军时的叶挺独立团。军长李作鹏也是战功卓著的一员战将。

这两军及配属炮兵、工兵,总数也超过10万人,总负责人为第15兵团司令员邓华。

金门失利后,林彪在选择由谁解放海南岛这一问题上,可以说是慎之又慎了。他相信这两个军的实力,关键是毛泽东也相信这两个军的实力。

渡海首先需要船。但国民党在撤离时,把像样一点的船只全掠走了。没有被带走的一些船只,也由于国民党的反动宣传被当地渔民藏匿在不知名的荒岛周围。

到年12月底,邓华通过各种渠道,只凑到了四五百条船。而按军委的指示一次性渡过一个军的兵力计算,至少需要普通船只余条。面对这种情况,邓华心急如焚。于是他让副司令员兼参谋长洪学智将目前部队中存在的现实困难反映到林彪、毛泽东等人跟前。

在毛泽东的指示下,林彪派四野后勤部政委陈沂化装后携巨款至香港、澳门等地购船,并命令第40、第43军立即投入高强度的海上训练。可谁知香港、澳门等地的船市萧条,有钱也买不到合适的货,于是在兜了一个大圈子后,邓华他们不得不又回到起点—继续准备以木帆船为主要渡海工具。

就在邓华他们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军事斗争准备的时候,另一条战线上的斗争也在悄无声息地开展着,那就是冯白驹的琼崖纵队。

◆邓华上将

薛岳一直视琼崖纵队为肉中刺,自从被封为“岛主”后,薛岳便想尽一切办法去打击和削弱冯白驹的力量。在渡海兵团还未动一枪一炮的时候,一场场围剿与反围剿斗争便在海南岛上展开了。

与薛岳相比,冯白驹的力量相对单薄。于是冯白驹自然想到了准备渡海登岛的邓华大军。他指派琼纵参谋长符振中勘察登陆地点,北渡琼州海峡,为正在进行战役准备的邓华兵团提供情报。

琼纵参谋长符振中顺利偷渡过海,与负责渡海登岛作战的叶剑英、邓华等人取得联系。并作了长达4个小时的“海南岛敌我双方情况综述”的报告。他在报告中详细地阐述了海南岛根据地及组织、海南岛武装部队之各种情况及可能集中的数量、国民党军队组织分布及战力、沿海港湾之国民党军力分布及配合大军登陆问题、主要通道情况、琼崖纵队配合作战的准备工作等。

年1月1日,第15兵团司令员邓华正在主持海南岛的作战会议。会议大厅里,叶剑英、赖传珠、洪学智、韩先楚和来自第40军、第43军、琼崖纵队的领导干部围坐一旁。

邓华把符振中向与会人员做了介绍,然后说:“敌以海南岛为基地,多次派飞机轰炸广州、武汉,使两湖两广地区不得安宁,中央一再要求我们提前解放海南岛。这次符振中同志的到来,不仅带来了琼崖兄弟姐妹们深深地问候,还带来了冯白驹同志宝贵的建议。冯白驹同志建议我军在敌立足未稳之际,选派一部分战士渡海与琼纵汇合,为迎接大规模渡海作战做准备。下面我听听大家对此事的意见。”

叶剑英接过邓华的话题说:“我建议采取小批偷渡的方法。既然符振中能够偷渡过来,那我们必定有办法偷渡过去。”

韩先楚是有名的急性子,此时他听说可以打仗了,更是耐不住了。只见他起身说道:“去是一定要去的,已经等得人猴急了。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在渡海工具、敌我形势以及具体实施方法上再研究研究。”

经过几天时间的热烈讨论,最后达成一致共识:采取积极偷渡、分批小渡、与最后登陆相结合的办法上岛。

12日,毛泽东看完四野上报的方案后,立即回电林彪并转邓华:

“同意43军以1个团先行渡海,其他部队陆续分批寻机渡海。此种办法如有效,即可能提早解放海南岛。”

◆韩先楚上将

3月5日,韩先楚派出一个加强营渡海登岛,并亲手将一面绣着“登陆作战先锋队”的红旗授予营长陈永康。6日上午9时许,加强营渡过海峡,来到海岸线附近,此时国民党军队火力侦察和空中侦察后无法断定是敌是友,于是派出11只木帆船迎头驶来,双方船只很快搅在一起。当敌方发现情况不妙时,已无法脱身,岸上的炮兵和空中的飞机分不清敌我不敢贸然开火。

在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斗智,船队毫无损伤地接近了登陆点。而后在琼崖纵队的接应下,加强营全部登陆,随琼纵的接应部队向五指山区挺进。

与此同时,第43军的一个加强营人也做好了偷渡的准备。在风浪中行驶十余小时后,该营主力于11日9时在赤水港至铜鼓岭一线先后登陆,并突破国民党守军滩头阵地,于12日清晨在龙马镇与前来接应的琼纵部队胜利会师。

首批两个加强营偷渡成功后,并没有引起薛岳的重视。他认为只是因为两侧海防守备力量薄弱,被我军加强营钻了空子而已,于是他加强了两侧海防守备及海上巡逻力量,并派出一部分兵力向已登陆的我军发起进攻。

3月26日黄昏,琼州海峡刮起了强劲的东北风。邓华决定利用此次大风,组织一个团的兵力以最短的距离向薛岳自称防守坚固的海峡正面实施强行突破,再一次摸一摸所谓陆海空三位一体的“伯陵防线”的虚实。

这次又是第40军抢占了先机。第师政治部主任刘振华在琼崖纵队副司令员马白山的协助指挥下,率一个加强团从雷州半岛灯楼角起渡,乘风破浪,直驶彼岸。

3月26日子夜时分,海面上白雾弥漫,三米开外什么都看不见。刘振华正为船队无法保持航行队形而担心之时,却听到夜巡的敌机和两侧军舰的马达声响,他又暗自窃喜:这浓雾的帷帐遮住了船队的踪影,虽然无法实施指挥,但却也屏蔽住敌人的视线。凌晨后,海上的雾气开始飘散,刘振华部队陆续在玉抱港东西一线20公里的海域上分散登陆。27日午时,刘振华部主力登陆成功,其后在马白山的指引下向五指山根据地进发。途中与敌血战14昼夜后,与琼纵胜利会师。

◆解放军和琼崖纵队会师在五指山上

第二批派加强团再次让第40军抢了先,着实让第43军军长李作鹏很没面子。李作鹏亲自组织第师准备偷渡的加强团,他加强了这次偷渡的指挥力量,由第师师长王东保亲自指挥。3月31日晚10时,当船队接近海峡主流海区时,空中的敌机和海上的敌舰几乎同时发现了他们的船队。王东保命令担负护航任务的五连、八连、九连木船与敌舰周旋,主力船队冒着敌人的炮火强行前进。在护航船与敌舰交火时,五连、八连、九连充分发挥小木船机动性、灵活性强的优势,沉着地逼近敌舰,以火箭筒、机枪、冲锋枪和手榴弹与敌军硬拼。几个回合下来,敌舰占不着一点便宜,便灰溜溜调头远遁。

凌晨4时30分,王东保的船队在海口市以东90里处的塔市一带强行登陆。接应他们的琼纵第1团和第43军先锋营已先敌开火。在猛烈的火力前后夹击下,守敌很快土崩瓦解。

薛岳发现“共军”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登陆,恼羞成怒,立即调兵遣将,于4月1日下午前在灵山公路两侧重新布设防线,企图将登陆的王东保部队逼回水际滩头并一举消灭。可是他的新防线还是防不住英勇的王东保部队。当日黄昏,王东保部队便强行突破薛岳的新防线,并连夜转进至琼山县云龙乡一带。

薛岳见我军加强营先后登岛,自己派兵围剿,却不但没占着便宜,还损失了一个主力团。这精心策划的“伯陵防线”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想到这里,薛岳心头涌起一股悲凉。他甚至产生过放弃海南岛这个念头,但蒋总裁却令他加紧战备,确保“海南复兴基地”。

薛岳预感到“共军”大规模登陆作战为期不远了,于是把“围剿”琼崖纵队的主力匆忙调到沿海一线布防。薛岳这有限的兵力在漫长的海岸线上一字摆开,结果处处设防,处处薄弱。

4月10日。邓华发起了渡海作战的总动员,他面向全体参战的指战员,语气沉稳而坚定地说:“我们的对手已停止‘清剿’琼崖纵队,把主要兵力调到海边布防去了。这就意味着我们下一次登岛不能再用那种‘逐渐添油’的办法了。军委和四野指挥部已经同意我们提前发起最后登陆作战的建议。这一次我们要组织6至7个团的兵力,争取于谷雨(4月21日)前后在花场和临高以北地区强行登陆。”

经过长达数小时的研究部署,最后形成如下决议:

“以第40军6个团、第43军2个团约2.5万人为第三批渡海第一梯队,由第40军军长韩先楚统一指挥,于4月13日前集结完毕,待风向、潮水有利我航渡时,即时起渡。两军起渡分界为徐闻西南的鲤鱼港,登陆分界为海南岛临高角的马袅港,以西属第40军,以东属第43军。各部队突击上陆后,应迅速占领并巩固滩头阵地,歼灭反扑和来援之敌,保障后续部队顺利登陆。”“以第43军主力约2万人为渡海第二梯队,在第一梯队突破上陆后,即迅速起渡,登陆后协同第一梯队聚歼守岛之敌。兵团指挥所随第二梯队渡海。以琼崖纵队第1总队、第40军的前两批偷渡部队,接应配合东路军登陆;琼纵第5总队主力向海头地区活动,担任阻敌北援防敌向榆林方向逃窜之任务。”

◆我军在渡海之前做战前总动员

此决议形成之后,第40军和第43军随即进入临战状态。4月16日,兵团第一梯队多艘木帆船同时扯起风帆渡海,韩先楚猛擂粗大的桅杆,厉声道:“命令各团摇橹划桨前进!”

17日凌晨,第一梯队西路的第40军6个团在博铺港、临高角一段登陆的同时,东路的第43军2个团也在玉抱港、雷公岛地段成功登陆了。

玉抱港离海口市较近,枪炮声一响,仍在睡梦中的薛岳还以为海口便是渡海部队的主攻方向,于是他连忙下令防守其他地段的机动部队速向海口附近集结。薛岳没想到兵力这一调动,让前来接应渡海部队的苟在松、刘振华部队抢占了临高山的制高点。

临高山是海口市以西漫长海岸线上的最高峰,海拔.7米,可俯瞰秀英港、临高县城、新盈港等要地,甚至可以远眺雷州半岛。薛岳丢失了这一要地,无异于打开缺口放韩先楚他们上岛。

清晨6时,韩先楚部队的主力成功登陆,向临高山进发。第师师长邓岳见敌数架飞机临空而至,命令部队迅速捡起逃窜之敌对空联络的红白布板,发箭头指向正在溃逃之敌。飞机辨不清敌友,朝布板指示方向狂轰滥炸。第师乘势全歼溃敌,攻克白莲市。

4月17日黄昏,登陆部队与接应部队在临高山下胜利会师。并于18日凌晨,主力向澄迈、海口方向疾进,支援东路第43军2个团合歼薛岳部队的主力。与此同时,东路第43军登陆部队与接应部队会合后,连续挫败薛岳多次反攻,并袭占福山,击毙敌第62军参谋长温轰。

至此,琼西北沿岸各要点全部被登陆部队所控制,薛岳的“伯陵防线”已不复存在了。

沿岸要点被我军控制之后,蒋介石电令薛岳适时布置总撤退,将海南主力撤往台湾。而此薛岳不甘心草草结束“海南王”的美梦,于是想用5个师的预备队进行最后一搏,可不料预备队刚一动,便被我军登陆部队和琼纵节节围住,动弹不得。其中进至美亭的薛岳第师主力于突围时被我军歼灭一个整团。

薛岳见突围困难,只得下达全线南撤的命令,而自己只等台湾“国防部”派船接运。22日下午,薛岳从海口登机,逃往台湾。

24日凌晨,邓华率第二梯队顺利登陆海南岛。渡海兵团全部登陆成功后,开始转入追歼残敌的战斗。24日下午4时,邓华命令第40军、第43军分东西、中三路猛烈追歼逃敌。经过七昼夜追击,薛岳集团大部逃往海上,一部被歼灭,一部溃散于山林中。

4月30日,榆林、三亚两地解放了,历时58天的海南岛战役终于降下了帷幕。

◆解放海南岛时,我军首长们合影留念,前排居中为邓华,左二冯白驹,右一李作鹏,右二韩先楚

海南岛战役,是四野在中南战场上的最后一仗,是我军首次大规模渡海登岛作战。此役不但为中南地区的全部解放画上圆满的句号,也为我军在物资奇缺、装备落后的情况下组织大规模渡海登岛作战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在整个战役中,第40、第43军共歼敌3.3万人,其中俘敌人。

与其他战役相比,海南岛战役具有以下几个明显特征:

战前进行了充分的思想、物质和技术战术准备。为冲破敌海上封锁,四野采取了切合实际的偷渡与强攻相结合、岛外登陆与岛内接应相结合的登岛方法。在渡海时机选择上,利用阴雨天的夜间以降低敌海、空军的作战效能,在队形上形成三层火力打击敌舰,主力舰队不恋战,迅速前出抵敌岸。登陆时,主力船队利用木船优势,用“横宽纵短”的队形实施抢滩登陆。无论是偷渡还是强攻,无论是岛外登陆还是岛内接应,都针对具体的问题、根据实际的情况而定。

作战中,四野官兵积极动员雷州半岛、海南岛及其附近的人民群众,征用船只、船工,组织救治、安置伤员,补充给养,搜集情报,充当向导,有效地发挥了人民战争的作用。

海南岛战役渡海登岛仅靠陆军,主要以木帆船和少量机帆船为航渡工具。世易时移,其多数战法已无法满足未来信息化战争的需要,但是其成功经验对于我们研究以劣势装备战胜优势装备之敌,从而赢得渡海登陆作战的胜利仍有一定的借鉴和启示意义。这次战役用烈士的鲜血换来的经验教训,我军官兵不墨守成规、实事求是的思维方式,战役中坚持的人民战争思想仍将是指导我们未来作战的宝贵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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